碎事

逃不出的大山，与失去生命的女人（山人悬梁）

老徐媳妇跑的时候，整个村子的人都围在老徐家外围的竹栅栏边看，妇女们叽叽喳喳的念叨“我早就看出来她不是啥好东西”“她就是个狐狸精，好死不活的东西”“我就说她外面有人了，你们不信，看看，这人都准备走了”诸如此类的话，男人们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，互相让出几根烟，抽进一口后吐着烟雾，眯着眼看院子里的老徐，除了几声啧啧啧和叹气，也说不出其他的话。

老徐抱着媳妇的腿坐在地上，眼泪在黑丝袜上浸出一片不规则的圈，被烟熏坏的嗓子沙哑的叫着“你别走啊”“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呐”“你走了我就不活了”。老徐的媳妇倔着脸看着门外，手里提着一个旧旅行包，敞开的拉链中一只衣袖露在包外，那应该是她的衣服，看来老徐媳妇是真不准备跟老徐过日子了，准备跑了，扔下徐瞎子一个人自生自灭了。

老徐瞎了眼二十多年，稍微年轻点的小伙子都不知道老徐曾经能看见光，只有老一辈的老头们在看见徐瞎子的时候才会叹上一口气，说起徐瞎子那个摔死在山地下的爹，最后总会说一句报应呐。

坐在村头的刘老头曾经是徐瞎子家的邻居，死了媳妇后就天天坐在村头的柳树下面，像一座活人墓立在村头。刘老头说

“徐崽子命苦啊，老徐他媳妇每天早起干活的时候天都没亮，野狗都窝着没睡醒呢，老徐他媳妇就提着镰刀上木崖子山砍猪草去了，木崖子山上啥东西多？野草多啊，满山哪都是野草，穿条长裤子上去，下来脚脖给你划成猪蹄，不歇三天都下不来床。老徐媳妇提着镰刀就上山，下来的时候背着一人多高的猪草。我那天看见了心疼，就想给老徐媳妇搭把手，老徐媳妇跟我说，不用，才这点东西。”

“老徐就是个报应，家里啥子东西他媳妇都给拾掇好了，猪也不用他喂，地也不用他管，鸡下了蛋也不用他卖，每天就喝酒打牌，要么就是喝醉打媳妇打崽子，没钱了回去翻箱子找柜子，没找到就打媳妇，打着骂，骂媳妇没出息，连钱都挣不过来。”

“老徐死的那天，差点没把媳妇给打死，啤酒瓶子在脑袋上都摔碎了，碎碴子掉的一地，他媳妇躺在地上没动静，老徐拿脚踢了几下，骂着媳妇像个死猪。屋里的徐崽子受不了，哭着跑出来跪在他妈旁边，问他妈咋不动了，咋不说话了。老徐烦了，上去一脚把徐崽子给踢飞了，好巧不巧，徐崽子的脸扎进地上的碎渣子里，哭的那个惨呐。”

“我们一群人看不下去了，在外面给医院打电话，说村里快死人了，赶紧过来救命。老徐又进了屋子，拿了一瓶白酒从家里走了。那可是两条命，他媳妇跟他崽子，老徐都没多看一眼。后来医院的救护车就来了，把院子里的两个人给抬走了，他媳妇抢救了两天两夜，脑袋上缝了二十多针，才从阎王爷手里捡回来一条命。徐崽子命惨，碎玻璃戳瞎了眼，从那天起就看不见东西了。”

“再后来就找不着老徐了，村里的人去公安局报了警，警察找了好几天，最后在木崖子山底下找着一个死人，找我们辨认。我去辨认的时候都吐了，那哪还是人呐，摔成泥了都。那东西旁边的碎布条看着像老徐的衣服，后来警察也做鉴定了，那摊泥还就是老徐，喝醉了酒从木崖子山上摔下来了。这哪是事故啊，分明是报应呐，诶。”

老徐死了以后，就剩下老徐媳妇带着瞎了眼的徐崽子过活。老徐媳妇怕自己崽子找不着媳妇，也怕以后娶媳妇了崽子受人欺负，就不知从哪，给徐瞎子买回来一个媳妇。买媳妇这事老徐媳妇谁也没敢说，怕别人举报，到时候警察一来，把自己给抓走了，那崽子还怎么活。但是村子也就这么小，徐崽子家多了一口人这事马上就在村子里传开，啥说法的都有，最多的，也还是老徐媳妇给徐崽子买了个媳妇。

老徐媳妇没撑过几年就病死了，徐瞎子在他娘死了后带着媳妇搬到了木崖子山上的茅草屋里，他娘交代过徐瞎子，你媳妇好看的紧，得看紧她咯，别让她给跑了。徐瞎子不知道自己媳妇有多好看，就知道自己不能让她跑咯，要不自己得饿死在山里。

徐瞎子每天坐在院子里编竹筐，这是他娘交给他的手艺，也是徐瞎子吃饭的来源，徐瞎子编，他媳妇去集市上卖。村子离集市上不算远，木崖子山就远了，山路崎岖又难走，还时不时有个坡，这让徐瞎子跟着媳妇去集市的路上充满了阻碍，但是徐瞎子不敢让媳妇自己去，他怕她跑咯，等赶到集市上，徐瞎子就坐在媳妇旁边的地上等着她卖完，然后买米回去。日子就这么紧紧巴巴的过着，徐瞎子家也成了木崖子山里的山人。

过了约莫有三年，有一伙人走上了木崖子山，还是村长给带的路，晌午时分走进徐瞎子家喝口水，顺带歇歇脚。徐瞎子看不见东西，坐在桌子旁竖起耳朵听，这伙人应该是一群年轻人，带着城里人的口音，嘴里说的最多的几个词“药草”“标本”“北京”，剩下来的徐瞎子实在是听不懂，只知道这群城里人跟自己这日子完全没交集，听些闲谈也无非是想打发一下山里无聊的日子。

徐瞎子媳妇期间给桌上的人添茶水的时候，有个年轻人夸了句：“嫂子长得可真好看呐。”徐瞎子媳妇笑了几声就去给徐瞎子下米做饭了，但徐瞎子的心可突然提了起来。他有一股危机感，甚至可以说是刀子顶在肚子上的存亡感，这小子要干嘛，是不是看上自家媳妇了，他娘的天杀的城里人，这是在抢自己的活路啊。徐瞎子的娘死前的话又重新回荡在徐瞎子耳朵边，你媳妇好看的紧，看住咯，别让她跑了。这几句话像在徐瞎子耳边支了口钟，木锤在上面不停的冲撞着。

这群人没在徐瞎子家停留多久，不下一杯茶的功夫，这群年轻人就起身往外走，村长带着路继续往木崖子山爬。徐瞎子把这群人送到家门外，凭感觉走回到桌子旁，吊起的心余悸未消，摸起茶杯吞了口水，心里稍安。徐瞎子媳妇端着做好的菜来到院子里，惊讶的说：“呀！桌子上咋还有个坠子。”

徐瞎子媳妇把菜放在桌子上，拿起桌子上的坠子，好大一会才对徐瞎子说：“这估计是刚才那群城里人的，咱们村里的哪会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。不过这坠子也挺好看的，就当是老天爷赏的吧，不要白不要。吃饭吃饭，我去给你端饭去。”徐瞎子媳妇这顿饭说了好多话，这个突然多了的坠子让徐瞎子媳妇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，吃完饭刷碗的时候都哼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。

徐瞎子害怕了，心里悬起来的石头从嗓子眼狠狠往下砸，把心砸的稀碎。这东西是啥啊，是信物啊，这城里人是看上自己媳妇了，想把她给拐走啊。谁没事能把坠子忘桌子上，这就是欺负自己是个瞎子，眼看不见，才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这些花花肠子，村长也是个狗腿子，这点东西都不告诉自己一声，还给那群人引路，一起死在山上别下来了，被蛇咬死，被草划死，摔倒木崖子山下摔死吧，一个都别活着回来。徐瞎子突然想起来自己死去的爹，后悔起这些年没给爹立个牌位，香火打点，要不现在还能去爹牌位前上柱香，让他爹把这群人拉下山当替死鬼。

徐瞎子这天编竹篮的时候像是在较劲，卯足了力气把条子往缝里塞，锋利的竹条从徐瞎子手里蹿出去，轻而易举的划开徐瞎子手上的厚茧子，一股热感后伴随着强烈的撕裂感让徐瞎子把媳妇喊了过来，徐瞎子媳妇看见后尖叫了一声，跑进屋里拿着东西又跑了出来，拧开酒瓶子，白酒味从瓶子里丝毫不剩的钻进徐瞎子的鼻子里，徐瞎子心疼，跟媳妇说：“随便包着就行了，别用酒了，总共就没多少。”

徐瞎子媳妇着急了：“啥叫随便包着，不用白酒还有啥能用的，忍着点疼啊。”一股遍地开花的密集痛感在手指头上迅速传开，一条柔软的布圈圈裹在指头上，最后打了个结，徐瞎子媳妇才收拾东西回屋里。徐瞎子坐在院子里，想着媳妇不会跑，她跑了自己得死在山里了。

临近晚上的时候，村长又走进徐瞎子家，拉着徐瞎子说了件事

“徐崽子啊，我旁边这位呢是北京来的大学生，搞植物研究的，今晚想在你家住一晚上，明早好上山，你觉得咋样么。”

“村长啊，我家这，住不了。我家就这一个屋子，人家大学生总不能跟我俩挤一张床上睡吧。”

“你家不还有个侧房呢，人大学生背着包呢，被褥啥东西都有，就住你个屋子，一晚上就行，不耽误你事。”

“是啊徐叔，我这东西都有，借你家个屋子住就好。”

“这崽子声儿听着熟啊，晌午坐我对面那个？”

“对啊叔，我就是坐您对面那个。我叫周生，您叫我小周就行。”

“桌子上那个坠子是你放的？”

“坠子？那个钥匙坠啊，叔您拿着当个玩具就行，那东西不值钱。”

“徐崽子啊，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，天也不早了，我还得回家吃饭呢。”

“村长，不行。我们家那侧房住不了人，你还是让人跟你下山吧。”

“徐崽子！你说我平常对你怎么样吧，是不是有啥东西都想着给你送，有啥忙都给你帮，现在就让你留人家大学生住一晚，你咋就在这磨磨唧唧的呢，别说了，今晚人就住你这了，你要是不让住，今儿往后你也别叫我村长了。”

“村长你别上头啊，我没说不让人住，我这不是怕大学生住不习惯么。”

“村长大爷，您别着急，我徐叔也是好心。徐叔，我这人有个地睡就行，没啥挑的。”

“就是，周大学生，你今晚就在这睡了，明个省的来回上山。我走了啊。”

“诶……村长那你慢点走吧。”

“村长大爷您慢点。”

徐瞎子还是没能把周生给推出去，就把媳妇叫过去给周生整理侧房。徐瞎子媳妇给周生抢着提东西，周生客气的跟徐瞎子媳妇道谢，俩人出去后，徐瞎子一屁股坐在床上，两只手拍在腿上，心里苦吆喝了声：“完咯，引狼进家咯。”

徐瞎子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，小时候村里老头给小孩讲故事，说到水浒里面有一段：“潘金莲跟西门庆勾搭上以后，为了解决麻烦，就把武大郎给喂了一碗耗子药，毒死在了床上。”自己现在可不是那个耽误事的武大郎么，还不如武大郎，这双眼还是瞎的，给自己端过来一碗耗子药自己都看不见，哪还能活得下去。

徐瞎子想起了自己的爹，那个只知道喝酒打媳妇的男人，也是戳瞎了自己眼的男人。徐瞎子从心里害怕这个男人，在他活着的时候夜里睡觉都不敢出声，害怕被他爹听见惹得心烦，他爹死了以后徐瞎子偶尔会在心里骂上一两句，身上也会渗出一层鸡皮疙瘩，想起来怨鬼在旧家不走的传闻，又赶紧在心里默念几遍“爹我错了”，才落得心安。

徐瞎子摸索着来到供奉着母亲灵位的正堂里，跪在地上的蒲团上，合着手掌问两人

“爹，娘，我媳妇要跑，要把我饿死在这山里了，我该咋办呢。我一个瞎子，连看都看不见，咋能看得住媳妇呢。爹，你托个梦吧，咱家就我一个根了，我要是没媳妇了咱家就绝后了。”

徐瞎子回到屋里，坐在床边上，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，没有一点声音。徐瞎子媳妇推开门走到床边，看见徐瞎子还没睡觉，跟瞎子说

“你咋到现在都不睡呢。”

“你铺个床咋过了这么长时候。”

“咱们家那侧房都是灰，就光把床上给抖了抖就准备回来了。人大学生说不好意思麻烦我，非要给我个东西要谢我，从包里给我拿出来一包丝袜，说是来玩的时候女朋友要他带回去的，包里也没东西能送的，就把这东西送给我了。你别说诶，这东西还挺好看呢，咱们村里人谁会买这个东西，就是人家城里来的有心思买这个。”

“睡吧，瞌睡了。”

徐瞎子身子往后倒在床上，两脚互蹬脱了鞋，卷着身子把自己卷进被子里，侧身朝墙睡觉了。徐瞎子媳妇过了好一会才钻进被窝，躺在徐瞎子旁边，不久传出了一阵轻微的打鼾声。

徐瞎子晚上做梦，梦里回到自己小时候，他爹喝醉了举着扫把棍打娘，自己在旁边哭着发抖。他爹打完他娘后，举着打断的扫把棍朝徐瞎子吆喝

“哭哭哭，你他娘的再给老子哭一声老子打断你的腿，他娘的晦气。”

徐瞎子看着扫把棍朝着头上敲过来，惊恐的徐瞎子抱着脑袋，等着熟悉的痛感再一次降临，然而这次却没有发生，徐瞎子过了好久才抬头从胳膊缝里偷瞄，他爹正把揪着他娘的头发往桌子上碰，糟红的脸一看就是喝醉了酒，然后是一场场跑马灯似的片段，徐瞎子他爹活着的时候打他娘俩的各种印象，他娘抱着他爹的腿求饶说别打了。徐瞎子知道自己在梦里，却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爹给自己托的梦，给自己指的一条出路。

大学生第二天早上就走了，给徐瞎子两口子道了别，跟徐瞎子说

“徐叔，你是个好人。我有时间会回来看你的。婶子，我走了，别送了婶子。”

徐瞎子听着媳妇客气着把大学生送走，心里有一股异样的滋味。回来看我，你凭什么回来看我，谁让你过来的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，告诉我你还会回来，拿着耗子药把我给毒死么。他娘的不让你送还送的那么勤快，真他娘的不算个东西，你想跟人走了，不想跟我过了，想把我一个人饿死在这山里了。不行，我不能被饿死，你别想把我扔在这。

徐瞎子仿佛意会到他爹给他托的梦的意思了。徐瞎子媳妇把人送回来后拉着徐瞎子准备回屋里，被徐瞎子一巴掌拍掉手，跟着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在脸上，嘴里一声沙哑的骂娘声，徐瞎子想起他爹当年醉酒的动作，一切都像子承父业一般的顺畅。徐瞎子揪着媳妇的头发往地上甩，大耳巴子把媳妇含糊不轻的哭声抽回嘴里，用脚踢媳妇的脑袋，踹媳妇的肚子，拖着头发把媳妇给拽回了屋子，青天白日里把媳妇给扒了个精光，带着愤怒和快感强要了媳妇。

徐瞎子要完以后觉得后悔，脑子里的愤怒没了，又剩下一只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土狗，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，觉得自己罪该万死，抱着媳妇哭，哭着让媳妇原谅自己。徐瞎子打媳妇的事在村里迅速传开，最初是有人看见徐瞎子媳妇肿着半张脸和嘴角的淤青，还没传到村尾，就变成了徐瞎子媳妇偷人被徐瞎子抓住。

村里的媳妇们坐成一群拼劲全力的说徐瞎子媳妇的出轨，有人说他媳妇卖竹篮的时候当着徐瞎子的面跟闲汉子拉扯，有人说他媳妇大晚上去村长家，第二天早上才走，也有人说那个大学生走了以后徐瞎子就开始打老婆了。各种人各种说法，但出现了一种事实，徐瞎子媳妇偷汉子了。

徐瞎子媳妇开始缩在家里不出门，外面的媳妇们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戳碎脊梁骨，男人们看向自己的眼里都带着一股子恶心的样子，没媳妇的闲汉子还挺着跨动几下，朝自己吆喝“偷汉子不如来找我嘞。”徐瞎子媳妇哭着缩在屋里，徐瞎子抽了她一脑袋骂她“他娘的别跟我说没有，人家咋不说别人光说你呢”，徐瞎子媳妇受够了，徐瞎子打完她还要抱着她哭，一句话说不对就又是一顿打，这不是过日子，这是要人命啊。

徐瞎子媳妇被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，是在赶集的街上。徐瞎子媳妇跟买竹篮的男人多碎叨了几句，站在后面的徐瞎子扯着头发就在大街上打媳妇，大嘴巴子抽碎了徐瞎子媳妇的尊严，也抽碎了徐瞎子媳妇最后一点理智，她就算是死，也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。

徐瞎子媳妇没了动作，徐瞎子打累了就抱着媳妇哭，跟着媳妇回家。徐瞎子媳妇把徐瞎子带回家后，就把自己的衣服都塞起来，提着东西要走，徐瞎子听到声响，拦在屋门口问媳妇要去哪。

“我就是死都不会跟你过了。”

“媳妇，你别走啊媳妇，你走了我可怎么活，我是个瞎子，没你我还能怎么办啊媳妇。”

“老徐，我求你了老徐，我给你磕头了老徐，老徐你让我走吧。我给你磕头了。”

“媳妇你别走，我给你磕头，你别走行不行。”

“老徐你放过我吧老徐，我求你了老徐。”

徐瞎子媳妇在地上磕头像打鼓，徐瞎子抬起一脚踢翻了媳妇的脑袋，合上了门，木崖子山回荡起几道凄烈的惨叫。村里的人都围上了徐瞎子家门口，徐瞎子媳妇还是撞开门逃了出来，手里攥着旧行李箱要走，被屋里扑出来的徐瞎子抱住了腿。

徐瞎子媳妇最终还是跟徐瞎子回了屋子，村里的人都下了山。徐瞎子媳妇做的晚饭里面多了条鱼，鱼上面浇了一层耗子药。徐瞎子媳妇看着徐瞎子吃下去半条鱼，听徐瞎子笑着说以后再也不打自己了，跟自己好好过日子，徐瞎子媳妇也笑了。

徐瞎子媳妇把徐瞎子扶回床上，把桌子上的绳子扔过房梁，踩上板凳，把绳圈套在脖子上。床上的徐瞎子开始发出痛苦的声响，整个人缩成一团，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刺响声，一只手从肚子里分出来，朝着门口的方向伸着。徐瞎子媳妇最后看了眼徐瞎子，把脚底下的板凳踢翻，活扣勒紧肉里断了呼吸，徐瞎子手掉在床上的时候，徐瞎子媳妇在半空里吐出了舌头。